寂静大厅的角落蜷缩着一个颤抖的身影，每一次大口喘息似乎都会被痛苦打断一般断续，临近死亡却又被扼紧气管。
萎缩的肌体组织扭曲在原本属于弹孔的位置，畸形，并且宛如活物蠕动。
......
“你应该不需要详细资料了。”
一张相片滑过桌面，停到正用毛巾压住枪伤的悦希面前，捂住伤口的毛巾散发淡淡酒精气味，显然刚刚进行过伤口的简单处理就被拉到这边坐着。
“惊喜一个接一个，工作突然被安排这么紧迫，是意识到有一个免费劳动力了，还是作为压轴先端上来一碟开胃菜呢。”
“雷钉安保部门年薪在国际上大部分军事承包商中都是偏高的。”
薛洛卡语气平淡，表示悦希还领着他们的工资。
“要是部门这手也伸开太广了，拿承包商作为对比倒是很恰当......放在以前我根本懒得碰你们。”悦希嘴里依然挑刺，手上倒是很干脆摸向照片。
指尖压住照片拖过桌子边缘，翻转过来，上面出现一名非常奇特......或者说比较拥有即视感的人物，拍摄角度应该属于监控摄像头，年轻男性，穿着类似监狱或者医院制式的简陋衣物**双脚向走廊一侧移动，背面俯视角拍摄虽然没有囊括整个相貌却在他进入走廊的时候捕捉到了转身的半张脸，熟悉，是因为同悦希一样苍白的发色，眼睛......是分裂的瞳孔，如同重击玻璃扩散开来的纹理一般从中心撕裂，也许因为瞳孔出现白色网状脉络产生被眼白分割的假象，但这任然是比起发色更加让人印象深刻的地非人之处。
“呵......”悦希笑出声。“你觉得我打得过他吗，所谓原型，就是要比伪劣的赝品有价值。”
“所以你可以挑走十个人协助行动，抓捕不需要低速子弹了，克制一点。”
“放心吧，我不至于搞错自己应该反感哪些家伙，他只是一个倒霉蛋，一只暴露在危险环境中狂躁不安的小白鼠而已......我会捉住他的。”
......
李达尝试拉开95式步枪的枪机，在手掌感受到阻力和摩擦出来刺耳的声音下，李达只能够放弃可以重新使用的想法，除非交给专业枪店打磨零件......他虽然不是说没有经验，但绝对谈不上保险，如果损伤到零件完整也保不准会出现影响能力面板的问题。
整理完客厅，李达打开背包把已经空弹的转轮手枪拿到摆满乱七八糟东西的展览架中间，现在彻底变成一个和纪念品差不多的东西了。
带着步枪来到二楼主卧室，在衣柜里面拉开衣架并排的上衣把步枪架到后面隐藏起来，虽然李达觉得自己不应该会邀请什么圈子以外的客人，不过还是防止意外吧。
手边代表危险身份的事情解决，接下来只剩下这间屋子存在的问题，有接电，通电的插座还有电视桌下面抽屉整理出来的电费发票可以确定，没通水，任何一处水阀或者接入用水的管道，一楼貌似浴室的区域置放着木质浴盆和两个底部焦黑的铁桶，最为贴近的那面墙壁底下破开一块被毛巾堵上的窟窿。
“真好懂。”
拎上两个铁桶，李达随便顺过来一件夹克套住上半身，粗略合拢的拉链裸露出来锁骨的棱角，李达就这么穿着宽松的四角内裤和夹克往外面走去。
屋子旁边正好临近水源，周围还活动着一些其他住户。
都是老年人，或多或少在手掌脖颈的位置显露陈旧的伤疤，不是李达有意观察这些，附件看起来很危险的老人对于李达的眼神就不太友善。
李达和这个社区存在明显的间隔。
池塘。
没有人工痕迹，除非定期注水，水位依然贴近植被无疑拥有充足地下水的天然池塘。
李达脚边已经装满两桶池水，旁边不设置护栏很容易取水，不过两个铁桶的水量明显不够浸过身体还需要来回几次。
岸边一位老人正靠坐在椅子上小睡，手中平稳支撑鱼竿，一个打开的里面空荡荡的鱼箱和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编织椅，不同于其他老人，李达过来的时候稍微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就不再关注。
李达从跪姿立起膝盖，桶里溢满的水因晃动淋湿了土壤。
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小娃子，你是谁家亲戚。”
李达都奔二了还能被这么叫也是新鲜，更何况这也不是称呼成年人的叫法。
“我住这。”
“你住这？！”声音拔高了一截。
李达莫名其妙，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色背心和绿色短裤的老人一脸怒色。
他踩着拖鞋，径直贴近李达面前拿足以间接攻击的视线戳在李达脸上。
“你有什么本事住这儿？小屁孩子。”
关于这件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
玩家处于游戏世界的身份是强制匹配的，初期入手个人信息虽然属于彩蛋性质但绝对真实，房产和个人身份都有登记，信息也都符合现实中本人资料，真货但不会留有任何印象，就像李达家展柜摆上的斗牛徽章确有其事迹但不会留下李达在场的见证。
“您可以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少废话！”
老人不显肌肉的手臂穿过李达腋下跨步转向身侧，配合捏上李达肩膀的右手让左手扣住手腕倾斜着使力试图让李达倒地。
“搞什么！？”
李达没有被甩下去，右脚往后踩住拦下老人脚跟，未被锁上的右手并肘打向背后。
老人抬高手臂挡住肘击，再次施力压低抵抗中李达的肩膀
李达收肘立即向左边转身，拳头此时打在空处，身体顺势完成了一个旋转仰着脸摔倒到湿润的泥土。
因为老人已经松开束缚，顺便挪了脚绕过李达的绊子。
“你的攻击就像棉花一样，而且太低了，没朝我脑袋招呼。”老人拿指尖点了点太阳穴。
“我们不是见不得年轻人，不过你有什么本事？靠关系住进我们的‘养老院’就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李达坐在泥地里低着头，接触时老人绷紧的肌肉硬的像铁块，而且抓住肩膀的指头很有劲的卡在骨头连接位置的缝隙，如果最后他不放手自己绝对会被卸掉手臂。
“别顾虑，我的老骨头一点都不软。”
本来讽刺意味的一句话却得到了李达的回应。
“不，怎么会。”
有点不妙，看到李达抬头展露的眼神，太狂热了。
拽下拉链，李达扔开沾满泥泞的夹克向老人确认道。
“继续？”
我看错什么了吗，老人翘起嘴角。
“可以，如果你那么觉得，我会教训你的。”
“来打吧！”李达架起手臂，腰腿带动拳头径直向正脸击出。
尚未殴打在脸庞的拳头被手掌拖住边缘随扭腰带向左侧，捏住李达手腕扭转，同时收拢右臂劈向已经被卡死的手臂关节！
“哈！”
被迫旋转的右手强行拧回去互换了抓取位置，左手抓住即将让自己断骨的手臂掰下去偏过作为目标的手肘，两手抓紧，拉开用力拽向自己！
嘭！
李达用前额和老人来了个照面。
“哈哈，您还能打吗。”
李达主动松手，让老人能够仰着脑袋后退。
老人站定，捏住鼻子擤掉鼻血。
“好小子。”前面留了一手吗。
“很尊重老人。”手掌抹到嘴边擦掉残留的血渍，老人不再隐藏笑意，双手拦在身前摆开架势。
没有护住胸口，两手间距大，手掌半张，很难猜测他的攻击倾向是什么。
同时李达把手臂弯曲在上半身以主动压缩防守的姿势迎向老人。
拳击吗，李达直接靠近过来让老人感觉到不太妥当，警觉当即回拢右手给予一记直拳。
不对！
李达仍然没有进行防御动作，一步踩近，贴身了！
这不是拳击！！
手臂摆开，贴住拳头，抬高。
拳击擦着手臂被卸到身侧，此时手臂蜷缩成肘。
被化解的拳头瞬间揽回拖住李达后颈，由于拖拽，没有展开的肘击在老人侧开时擦过腋下。
“淀！“
还是没躲掉，倾斜了部分力量依然没有避免打击在肋骨上。
在李达颈部用力，提膝撞向李达但被右肘打下，这一肘借助了重心下坠的力量单膝跪地，老人忍痛咬紧的牙齿憋出些许痛苦的声音，因为被拉到缠抱的距离，李达干脆放低位置去绊倒对手，左手拖住腿部，右臂以肘劈向小腿。
不出意外，老人失去平衡扑倒，等等，扑倒？
意料之外却是一个侧滚以双腿扫倒了自己。
什么！？
由于老人扎实的武术基础李达根本没有认为他会使用地面技。
一套动作连贯的完成了倒地、压制、固定......
固不了！哪有那么容易？！
李达赶紧抽手，近乎同时在老人抓到李达左臂的时候，李达右手也紧紧扣住了手腕。
手臂拔河，陷入僵局。
“呃嗯......您哪个岁数练得MMA啊。.”
“没结束的人生就要学到尽头，我还没那么顽固，咯......”
关系缓解到已经可以友善谈话了......
局面还是对李达有利，左手没被拉开，在角力的情况每一次挪开距离手肘都能借到力量击打肚子。
老人松开一只手正准备给李达吃拳头，右手却松懈了让李达手臂滑开，李达就此顺势一个滚动拉开距离。
“左手主动的八极拳，而且不是左撇子吗，哈......呵。”
两人互相起身，但是李达已经放下手臂不再做攻击预备。
老人稳住随身体起伏的双手。
“哈，哈......怎么，想认输？”
“大爷，您打不动了。”失望，和不尽兴，等于李达说出这句话的情绪，老人无疑也感受到了。
等于对他说：“你不行了，丢人，养老去吧。”
足够变成针芒刺激到他的自尊心。
“你大爷要赢你，让只手都没问题。”
“别打了。”这句话不是李达说的，钓鱼的老人在他们打了有一段时间后总算肯把注意力调过来。
“关你屁事。”
“你要是输了就在这里撒泼吗。”
“我输了当然是技不如人，乃蓝，滚边去钓你的鱼。”
被叫做乃蓝的老人没理会他，转而朝旁边说道：“你是李达对吧？”
李达有些奇怪，在这附件应该没有人认识他才对。
“一个挺少见的小伙子在你门口等了很久，我去招呼了下帮忙收着了。”
老人在放满鱼饵的腰包里翻出来一个信封，在身旁晃了晃让李达过来拿走。
革质封皮表面没有装饰，有的仅仅是两行文字。
百连速递。
和墨水签上去的‘世纪之光安全顾问’。
别说李达根本不晓得什么百连速递，就这个签字也不是人名啊......
世纪之光安全顾问，实际上根本不接任何安保工作，是国内默许、接受监管的武装力量，也就是变相的世纪之光承包商代表。
官方来信。
还不是走正规流程送过来的。
李达按捺自己小小的激动，回头看到地上两个桶，把信封插在内裤旁边拎起来就走。
“喂！我们没打完......我靠！”
话没说完，一截鱼竿就抽到老人后脑。
乃蓝此时正拿着另外一条还没组装鱼线的杆子架在肩膀上转头看向他。
“你前面不是去拿浮漂吗，这会就叫我滚蛋你是不准备比了？”
......
和泥巴混在一起的夹克扔进洗衣机。
澡盆已经接近装满，新拿来的两桶水在煤气炉上烧的翻滚，随便戴上一双沾满血污的手套把热水倒入。
不错的水温......
清洗完的李达随着一身升腾的蒸汽来到客厅，热水加快的血液循环让精神有些困倦，躺在沙发上，拿起从沙发到桌面刚好可以够到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李达想让自己从睡眠上转移注意。
快速闪烁的画面代表李达实在经不起大部分频道的综艺连续剧，转台的最后停顿在一句引起李达注意的词汇上，把频道回调，一起新闻正播放着关于最近全球范围内针对患病老年人的恶性事件，此时放出的是金融大鳄桑蒂尼前段时间接受采访时候的片段，解释沟通家属让老人们转送到雷钉最近收购下来的医院这一问题．．．
雷钉可是一家专注武器研发的军火公司，虽然把负责人薛洛卡医学相关学位摆上台面，戒严位置偏远的医院未免太自欺欺人。
经过媒体联络，一些家属虽然开始的时候语焉不详，但也逐渐透露了他们难以负担高额住院费用被雷钉劝诱转送，而最重磅的炸弹在警察封锁后发现未被撤走的脑部研究仪器与部分关于大脑的研究记录上爆发。
然而受托方的雷钉公司却出面承担了主要责任。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雷钉试图袒护桑蒂尼但是为什么？
整理出来的疑问让精神开始活跃，李达已经无聊到思考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了。
至于李达为什么在意，其实跟他．．．跟玩家还是有关系的。
从游戏初期用来再现世界观的ａｉ和作为后代真正独立出来进行计算的人工智能不同，他们是依托设定好的行为模式被计算机主导应变的人偶。
所以。
负罪感是没有的．．．
在计算机停止为老旧ａｉ提供计算量的时候，同时停止了ａｉ全部活动，因为他们正是依靠超级计算机的大量运算才成功模仿成为一个勉强像样的人。
玩家进入游戏当天，世界前奏官网发布了附带滴血尖刀标志的可接任务。
屠夫。
杀死存于世的躯壳，布置好接手的标记。
呼吸，排泄，除了身体所剩下的生存本能，他们还会在喉咙进入物体的时候吞咽，身体受到挤压后因为不适做出细微反应代表着大脑仍然在控制着身体。
虽然不是植物人，在诡异的病症无法被解答的当下无疑成为了这些躯壳生存着的证明。
李达没有接触这个事情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并不想招惹到老人们家属。
在首页登记屠夫的玩家到处丢黑锅形成的短时间各界震荡被牵扯出来关于桑蒂尼委托雷钉进行的非人道研究，不单单反战这种地图炮或者某总统曾经的竞选口号，栽赃对象甚至波及到女权主义者和海洋守护者协会。
“官方力求舆论爆炸，近乎癫狂的污蔑只能够提供闹剧，出现大量目标以后喧哗就会平息，人们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相信丢弃在现场的痕迹关乎这些团体，能够得到确实的信息仅有团体作案一条，或许......他们想让浑浊的池塘引人注意，逼一条大鱼浮出水面，谁晓得呢。”
话是绅昆说的。
上一次联络还是在李达登录之前，挂着通讯把自己和涟迁图强行拉过来说是要讨论，就算涟迁图可有可无的接茬，自己一直调笑他的问题没有半点听进去的意思，他总是乐此不疲。
打开拿过来的信封，里面叠着一张白纸和边缘夹住的黑色卡片。
把卡片从白纸对折的间隙抽出来，一面有着紫色线条绘制的精致蝴蝶，翻过去背面确是密密麻麻的使用说明。
“第三次线下拍卖。”
“世纪之光运送保障。”
“睡眠时放置在枕头底下，有个好梦．．．”
李达读了前面几段就闭嘴了，摊开另外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文字，间隔杂乱字迹却很漂亮。
“我敢肯定你这怪胎一个多月绝对没什么朋友。”第一段就是以熟人的语气断言李达就像是危险人物那样生人勿近，或许会是嘲讽？但是李达的表情倒是很平常的继续了看下去。
“能跟你一路的都是人才，可惜现在社会能对刺激着迷的家伙大多都塞在监狱或者从断崖上了结了自己的小命，我一直觉得你肯定会喜欢极限运动挑战危险的感觉，可我是绝对没那个胆子在现实里陪你玩一趟。”
．．．
断开的文字从大块空白后接上。
“它会给你带来知己的相遇，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下面用胶带条贴着一张相片。
绅昆站在靠近崖壁的山顶位置，下半身套着的安全带上面挂有连接绳子的铁锁和快挂之类的大量金属件，而且绳索还穿在崖边膨胀钉挂片和快挂组成的保护点上。枪带绕过肩膀在背后伸出来一截狙击步枪的枪管，腰边狭长的枪托不是雷明登就是改造猎枪，膨胀螺栓旁边另外固定着一个岩钉，伸上来的绳索在一个封死的木箱外面安全带扣住铁锁，除了这一条绳索，箱子的安全带还扣着两条绳索其中一条连接在绅昆身上，一条从下面越过镜头是拿着设备为绅昆拍下照片的人。
李达考虑了半响，刚开始有点感触，现在怎么说的呢．．．
你特么是在走私吧。
把卡片拍在手心，李达咂舌道：“干嘛送我这个。”
官方放上拍卖的游戏特供可是坑钱贵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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